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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 第四十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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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 第四十章

◎所以,真的是你?◎

林熠最近很怪。

好幾次, 顧溪南都捕捉到他近乎發怔般看著自己,可當她問起時,他神色又變得無比正常, 仿佛剛才的異樣神色只是她看錯。

顧溪南都懷疑他是不是知道了自己正在準備出國考試的事情, 可是不可能,知道這件事的只有杜嘉渺,而杜嘉渺絕不會在不告知自己的情況下讓林熠知道這件事。

在離放假還有十來天的時候, 林熠的保送的考試結果出來了, 塵埃落定。

顧溪南也想好,準備就在期末考試過後就告訴他自己高考後出國的事情。

她約好了放假的第一天見面, 沒曾想,林熠在那天早上九點左右給他打來電話,他父親病情再次嚴重, 他必須得盡快趕回去。

電話裏林熠的聲音帶著緊繃的歉意, “抱歉,不能赴約了。”

“沒關系, 你爸爸的病要緊,你到車站了嗎?”顧溪南說。

“剛剛到。”

聽到他那邊的聲音開始變得嘈雜,顧溪南於是道:“好,那就不和你說了,一路平安啊林熠。”

“好, 再見。”

掛斷電話,顧溪南打開手機裏的日歷,今天是一月二十七日, 而她一月二十九日就要去一趟瑛國。

小舅舅早前打電話過來, 讓她寒假時務必過去一趟, 而這一去肯定就要待到開學才能回來, 要這樣,她和林熠再次見面,就只能是下學期了。

還有兩天,顧溪南想了想,決定去皖縣。

她看了下車票,下午六點左右的一班車還有餘位,於是勾選了買票。

下午五點鐘,顧溪南帶著收拾好的行李,出發去了火車站。

車程兩個多小時,有些難捱,但也能忍受。

想著林熠應該會在忙著照顧生病的父親,顧溪南沒有提前告訴他自己的行程。

到了皖縣時已經接近九點鐘,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,晚上溫度更低了些,顧溪南將半張臉埋進圍巾,給林熠打去電話。

幾秒後,電話被接起。

顧溪南笑著開口,“林熠,你現在在哪裏呀?”

“在醫院,怎麽了?”林熠問,聲音被他刻意地壓低。

冷風讓顧溪南往一根柱子後躲了躲,聲音卻輕快,“把地址發過來一下呢。”

“地址?”林熠詫異,一瞬後他突然反應過來,不可置信道:“你,來皖縣了?”

“嗯呢。”顧溪南笑著說:“都下火車了,快給我發地址來,我好冷。”

林熠聲音裏多了幾分慌亂和失措,“你,你怎麽不和我先說一聲,你等一下,我馬上過來。”

“不用你來接,不是還要照顧你爸爸嗎?”顧溪南吸了下鼻子,“我自己打車過來就好。”

“醫院現在沒什麽事情,”林熠說:“你進去站裏等一會兒,外邊太冷了,我大概十幾分鐘就能到。”

“真不用……”

顧溪南還想堅持一下,被林熠語氣稍重地呵了聲,“顧溪南!”

顧溪南啞住,就聽見他的聲音再次軟了下來,“你聽話。”

“好吧。”

顧溪南的堅持成功被動搖,她發現自己還挺喜歡被林熠哄著。

十幾分鐘後,林熠到了車站,顧溪南提著行李箱向他小跑而去,到了他面前後傾下身,笑嘻嘻地問他:“看到我驚訝不驚訝?”

林熠面無表情地提過她的行李箱,“是挺驚嚇的。”

顧溪南眼一瞪,“誒!你這是什麽意思,你不想見到我,不想我來這裏找你是不是?”

林熠無力看著她,眼裏隱約可見幾分擔憂,“顧溪南,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鐘,這麽晚了你一個人來這裏萬一出事了怎麽辦?”

顧溪南下意識反駁,“現在也不晚啊。”

林熠眉心都跳了下,隱忍道:“這裏是皖縣,不是安市。”

他指著外邊空曠且蕭條廣場,“你自己看看現在外邊有多少行人?”

顧溪南偏不看外面,只固執地看著他,“可是只有這個時間還有餘票,林熠,我坐了接近三個小時的火車來見你,你卻一見面就開始指責我,你想過我的感受嗎,我不喜歡你這樣。”

他的話讓林熠一瞬間臉色都白了些,‘不喜歡’三個字更是針尖般刺痛了他的神經。

握著行李箱拉桿的手繃緊青筋,看著顧溪南不甚愉快的臉,林熠啞然開口,“抱歉。”

顧溪南沒好氣地半斂下眸,視線往一旁偏去。

“我不該用這種語氣和你說話,溪南,”林熠嗓音似繃緊的弦,“我只太擔心你,一時失控沒有控制好情緒,原諒我。”

顧溪南這才擡眸看向他,卻只“哼”了聲,依舊沒開口。

林熠也沈默了下來,半晌,他輕輕拉起顧溪南的手,“其實,我很高興能夠見到你,真的,特別驚喜。”

他的手很涼,指尖輕抵著她柔軟的掌心,顧溪南臉上也總算有了松軟的跡象。

“好啦,原諒你了!”

林熠心口的堵塞這才消散了些許,他看了眼顧溪南的臉,確定她不再生氣後,說:“再次記得要提前告訴我,這樣我也好來接你。”

顧溪南擡起下巴,“沒有下次了,我再也不要來找你。”

林熠無奈一笑,“好,那以後都由我來找你。”

打了車,林熠替顧溪南定了離醫院不遠的酒店,準備先送她過去將行李放下。

顧溪南自車窗往外瞧,雖然小時候來過一次皖縣,但那時的記憶大多都早已被遺棄在時間的長河裏,所以這裏對她來說,可以算是完全陌生。

到了酒店放好行李,林熠又帶著顧溪南出去吃飯。

飯菜上桌,顧溪南喝了口熱氣騰騰的湯,頓時覺得身體暖和多了。

她問林熠:“對了,你爸爸生了什麽病呀?我記得去年這個時候好像也住了院,是嗎?”

林熠輕輕點頭,沈默了會兒,說:“他是……骨癌。”

顧溪南手一頓,勺子裏的湯都差點兒撒了出來。

那兩個字給她帶來了太大的震撼,她雖不了解骨癌究竟是何樣的病癥,但至少清楚這兩個字代表著什麽。

顧溪南思考了很久要如何開口在繼續這個話題,最終也只能輕聲問:“那叔叔現在的病情怎麽樣?能治愈嗎?”

林熠緩緩搖頭,“不知道,就連醫生也說不清楚。”沈默了會兒後他又繼續道:“我準備過段時間帶他去安市的醫院,到了那邊看看能不能有別的治療方法。”

顧溪南當即點頭,“好啊,到時候我讓人幫忙打聽一下,看看哪家醫院在這方面比較權威。”

林熠抿唇笑了下,“那就先謝謝你。”

指尖敲了下桌板,顧溪南看著他說:“我記得,你曾經和我說過,不想要聽到我總是對你說謝謝,我現在把這句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你。”

林熠失笑,垂下眸,“好。”

顧溪南看了他一會兒,然後接著吃飯。

不一會兒,林熠的聲音再次緩緩響起。

“我好像沒有對你說過我家裏的事情。”

顧溪南擡眼,有些不確定道:“是這樣沒錯……”

林熠看著她,眸光平靜,“我是我父親收養的。”

顧溪南的手再次一頓,瞳孔都要滯住,今晚上她已經震驚了太多次。

“我爸他一輩子也沒討老婆,所以我也一直沒有媽媽,”林熠平緩的聲音繼續道:“七年前,他因為骨癌左腿截了肢,後面身體便一直不太好,從去年開始,他的病情再次變得嚴重,所以這兩年跑醫院的次數越來越多。”

顧溪南胸口悶極了,再也沒有繼續吃下去的欲望。

哪怕以前聽宋依然提起過林熠家裏情況不太好,她也沒想過林熠的身世居然能夠悲慘到這種程度。

前所未有的內疚感一瞬間充斥了她,讓她整個人幾乎都快要停止思考。

她真不是人,竟然欺騙了這樣的林熠。

見她神色有異,林熠抿抿唇,說:“顧溪南,不要可憐我,我將這些說給你聽,只是想讓你清楚我的所有,我願意將我的所有都明明白白地剖析在你的面前。”

顧溪南搖搖頭,緩緩道:“我沒有可憐你,我只是有些心疼,林熠,很辛苦吧。”

林熠無所謂地笑了下,“辛苦嗎?好像也沒有,雖然有時候會感覺有些累,但我覺得我還算幸運,我有個很好的父親,而且這一路走來,也得到了不少人的幫助。”

他說著夾了些菜放進顧溪南的碗裏,“多吃些,這裏不比安市,晚上餓了只能捱著。”

顧溪南強撐著又吃了幾口,最後放下筷子,“飽了,實在吃不下去。”

林熠點點頭,不再多說什麽,掃碼結了帳。

顧溪南猶豫道:“我現在,可以去看一下你的爸爸嗎?”

“現在太晚了,”林熠說:“他應該也睡了,明天再帶你去吧。”

“好吧。”顧溪南軟聲應下來。

回到酒店,顧溪南撐著手坐在床上,看著林熠說:“你是不是要回醫院去啦?”

“待會兒是得回去,”林熠說:“不過還可以再陪你一會兒。”

“不好意思啊,”顧溪南此刻有些後悔起自己的突然造訪了,“我好像不該來,你本來就夠忙了。”

林熠搖頭,“我說了,能夠見到你,我很高興。”

顧溪南抿唇一笑,又聽見他問:“你準備在這裏呆幾天?”

“明天就回去了。”顧溪南輕聲道,她腦子裏思緒繞成一團亂麻,今晚與林熠的談話讓她不知道該如何將自己會出國的事情告訴他。

猶豫了好一陣,她才緩緩開口,“林熠,我二十九號要去瑛國,開學才能回來。”

林熠一怔,“……去瑛國?”

“是的,”顧溪南抿唇做了個笑的模樣,“我小舅舅在瑛國,他給我報了一個什麽冬令營來著。”

林熠沈默地看著她,半晌才點了點頭,視線往旁偏了偏,“時候也不早了,我先去醫院,你早點休息。”

“好。”顧溪南對她揮揮手,“那明天見。”

林熠出門前,她又喊住他,“林熠。”

林熠回過頭,顧溪南對他說:“你……不要讓自己太累,晚上也要休息一下。”

他點頭:“會的。”又叮囑:“記得把門反鎖。”

顧溪南幾乎失眠了一晚上,直到淩晨才模模糊糊地睡去,起床時,已經快十一點。

她翻開手機,見到林熠發來的微信,讓她醒來後聯系他,他過來帶她去吃早飯。

看這個時間點,只能吃午飯了。

她回撥電話,在那邊接起後立馬道:“不好意思啊林熠,我起太晚了。”

“沒事,”林熠說:“酒店的床睡不習慣嗎?”

顧溪南順著他的話說:“嗯,也許吧。”

林熠:“要不要再睡會兒?”

“不用了,我現在收拾一下就出來。”

林熠:“好,那我過來接你。”

顧溪南收拾好後下了樓,在酒店大堂見到了已經等候在這兒的林熠。

他眼下帶著淡淡的青色,看來昨晚可能都沒怎麽休息。

兩人去到附近吃了午飯,顧溪南提出要去看一下他父親。

林熠點頭說好,帶她一起去了醫院。

到了病房,顧溪南難得有些緊張,深呼吸了一口,給自己做了做心理建設。

不過,她的心理建設終究沒能用上,因為林熠的父親已經睡著。

“睡著了,現在用的藥會讓他嗜睡。”林熠輕聲說了句,拿過顧溪南手裏的鮮花,放在了病床旁邊。

顧溪南仔細看了下病床上的人,不知道是否是因為疾病,男人很瘦弱,長相與林熠確實沒有半分的相似。

下一瞬,她目光向上,看到了病床上面的名牌。

病人:林志均

顧溪南猛地怔住。

林志均?這個名字……

顧溪南不會記錯,她每個月匯款過去的賬戶名,就叫做林志均。

難道……

猶如晴天一霹靂,顧溪南腦子幾近混沌。

是林熠嗎,那個一直以她名字資助的學生。

不不不,怎麽可能這麽巧。

顧溪南扶著墻,思緒開始飛速地運轉。

與她相似的年紀,貧苦的家庭環境,清源鎮……

對,林熠甚至曾經提起過清源鎮。

種種跡象都在證實顧溪南的猜想,可她還是不敢相信!

見她臉色不對,林熠扶著她的肩,關切道:“怎麽了?”

“顧溪南?!”

顧溪南緩緩擡起頭,恍惚地往外走。

她腦子太亂了,醫院裏那獨有的消毒水味讓她胸腔都在發悶。

林熠追在她身後,出了醫院。

顧溪南到了路邊才突然停下腳步。

她轉身,目光直直地看向林熠,“林熠,你認識傅青瓷嗎?”

是的,自己再如何一頭亂麻地猜來猜去,都不如開口問這個眼前人來的直接。

林熠直接楞住,臉上掠過幾分失措,隨後歸於平靜。

開口時他似嘆息,“你知道了。”

顧溪南咽了下喉:“所以,真的是你?”

林熠平靜地點了點頭,“是我,傅阿姨的資助對象。”

顧溪南緊追著問:“那你是什麽時候知道我的身份的?”

“在景川見到你的第一面時,我就知道是你。”

顧溪南瞠目看著他,驀地苦笑了下,“居然是這樣。”

林熠唇線抿直,不知道她這般表情是什麽意思,心裏懸吊著,“顧溪南,抱歉,這件事情一直瞞著你,我只是,不知道要如何對你開口。”

顧溪南怔然搖了下頭,“不重要了。”

“什麽叫做……不重要了。”林熠臉色瞬間泛起慘白。

顧溪南兀自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裏,她媽媽當初選擇以她的名義去資助林熠,除了想著去約束她花錢大手大腳的習慣外,更多的,是希望這件事情能夠指引她日後走在正途上。

如今她確實也沒犯什麽大錯,只不過是因為報覆心理而欺騙了一個無辜男生的感情而已?

而這個男生,還恰好就是她的資助對象?

想到一開始將林熠哄得團團轉後自己那怡然自喜的模樣……

嘶……頭好痛。

看著她恍惚的神色,林熠心裏越來越沈,他忍不住扶住她的肩,眸裏摻著隱忍的恐慌,直直看著她,“給我一點時間,我會盡我所能去到能夠與你並肩的地方,……可不可以不要放棄我。”

他在說些什麽東西?

顧溪南不禁揉了揉太陽穴,今天接受的信息量大到讓她頭暈腦脹。

“不是,”她有些急躁地搖了搖頭,“我只是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。”

林熠不知道該如何才能讓她好受些,只能再次軟聲道歉,“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的,怪我太懦弱了,原諒我,好不好?”

他的話讓顧溪南也忍不住地想,如果她一開始就知道兩人之間還有著這麽一場關系,那她還會選擇刻意靠近他嗎?

不,不會的,她雖然沒心沒肺,但也多少有點良心。

顧溪南緩緩擡起頭,目光飄忽到林熠的臉上,喃喃道:“我得緩緩,林熠,我得花點時間來想清楚一些事情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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